应当拂去的尘埃
人过半百,走过许多地方,也见过一些名山大川、名胜古迹,每每登临,总少不了一些感动或愉悦,而近日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三岔河,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三岔河有人称之幽甲天下,有人赞叹造化神秀……步入其中,果真名不虚传。但凡游览,大多是“在乎山水之间”,而我则在人文的小道上徜徉,由此三岔河给我的是
一种凝重与思索。
这都因了袁锦道。
锦道先生乃清黔播仁厅丁山里人,即今习水县三岔河乡的乡民,已作古187年,如今甚“幽”的三岔河,在那时想必虎啸狼嚎、群兽出没。可当年就在这深山老林的九沟十八岔,就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之园,却因有了锦道先生而竟有着近代工业的景象:胸怀经邦济世之志的锦道先生在这里办起了铁厂、纸厂、铸钱厂、锅厂、银具厂、香杆厂、木瓢厂、板印厂等48家工厂作坊。查阅史料,如此规模的私家企业,在遵义前无古人。然这只是其一。随着产业的发展,羊肠小道已不适应需要,不甘于小富即安的锦道先生,便致力于大规模的筑路工程,“未募毫厘,自蠲锱铢”,“请匠鸠工,穿崖凿壁,剪碍除险”,首先把48家厂坊和住宅之间铺成石板道,然后接通“四川大界”,“途约数十里”。由此使得三岔河去重庆的路道上车水马龙,络绎不绝。传说当时川黔分界处的“三角店”,仅早餐就可卖一斗二升米(相当于43公斤)的稀饭。繁华之景,可想而知。从史料可知,这等规模的自家个掏腰包修路,也是前无古人,这还只是其二。更有其三,敢为人先的锦道先生还在三岔河南岸100多米高的悬崖峭壁上开掘望仙台石窟寺。石窟东西长25米左右,进深1至9米不等,主窟高约8米,面积200多平方米。东窟供俸佛像,西窟为锦道先生塑像祠。窟内有3尊摩崖大佛、48尊圆雕像及锦道先生妻妾坐像。在古窟寺内,当我们一行为工程之浩大而感慨,为雕刻之精湛而赞叹时,同行的一位领导却指出其绝无仅有之处是“人神共处、寺祠合一”。这是独具一格的文化。此外,还有许多点点滴滴都凸显出锦道先生的过人之处:曾修建藏书馆并于其内设板印厂,至今袁氏子孙所藏《袁氏族谱》均为当年印制;私铸钱币按清律要处极刑,当朝廷派一姓薛的钦差来捉拿他时,他“单人出门,途中拜薛公”,并奏铸钱系用皇上年号,意在让蛮荒之地知大清朝廷而决无不轨意图。薛钦差见沟谷中作坊遍布,又知锦道先生造福乡梓之事,于是在朝中之为斡旋,不仅没遭治罪,还获嘉庆皇帝恩赐征仕郎。锦道先生化险为夷荣归故里后,在与薛钦差拜会处的石壁上刻下“薛公岩”3个大字,其重情重义由此可鉴。其业绩功德至今为习水人传颂,如今的锅厂坝、砂罐沟、银匠沟、磨槽沟、过称垭口、图书屋基等地方的地名,就是因其所办厂坊而得名。
清代这样一位实业家,可谓遵义工业的先师,本当在遵义有着极高的知名度,可我们大多仅知“清三儒”。就连去年才由我组织编撰的《遵义地区志·工业志》,也只是在“概述”和“大事记”中有这样一点文字:“嘉庆二年(1797年),习水人袁锦道利用三岔河乡与毗邻四面山的矿产及竹木等资源,先后定点举办炼钢、冶铁、铸钱、铸锅、造纸、印刷、算盘、蓝靛等48间作坊”,而《遵义地区志·交通志》却不见其筑路一事。志书乃存史之记,遵义工业志将锦道先生作如此轻描简述实为一大憾事;而交通志漏载,更是令人顿足,这是我三岔河之行的凝重与思索之一;面对锦道先生在工业和交通事业上的作为和成就,审视今天的遵义工业和交通,抚着《遵义工业园区规划》和《遵义市公路网规划》,分管遵义工业和交通工作的我倍感任重,这是我三岔河之行的又一凝重与思索。
我把不轻松的话语变成文字,旨在时时警醒和鞭挞自己;也意欲请后来者再修遵义工业志和交通志时,务必拂去这应当拂去的历史尘埃,把锦道先生重书一笔或单列一章,以祭祀和告慰这位遵义工业的先驱、遵义交通的先贤。(刘明[em10]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