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亭西向,行舍余,折而南,复行数里至山麓。山道蛇行而上,愈上则气候不齐。道旁多茅筏,山之险峻无可蔽者,而行者背寒,此乃佛宝山也。
至垭口,有山门,联曰:“举步登山,会顶方知众山小;入林换秘,临芳才解一秘玄”, 其小也入神,其玄也诱人。 而清风袭来,倍觉神爽,回首来处,则荡胸层云,形骸飘逸,目尽万象,心旷神怡。培塿棋布,农舍错落,炊烟袅袅,云雾飘忽,其行者隐隐然,未识者,蓬莱也。
入山门,山静景幽,有二潭,微风鼓浪,滟滟涟漪,款款蜻蜓,鱼龙潜底,鸟隐绿荫,树映水碧,不知潭之深浅。而以夫妻名之者,未知其故也。
复行二里许,见居家十余户,或树荫后檐,或桃罗堂前,自然之美也。而墙壁凋落者,乃浮躁瘢痕,思尤悲耶。顺道右行至林场,而左行则至药材厂也。
右行,林深道幽,游人鲜至,若半里许,林中有类鸟屋,此乃避市井,绝俗尘之所也。近而视之,则榛莽阻道,门轩败落,满目狼藉,人心戚戚焉。不知先生去处,而何至如此?为生而思俗乎,为富而就市乎,为荣而趋势乎,为显而鼓舌乎,亦或寓情而云游乎。而身无寸域,何以安居,斗米无存,何来风骨,微利不获,何以奉之高堂而哺之嗷嗷。呜呼,苍苍庶民,孰不乞秣于天而远嚣尘也。
左行至药材厂,顺渠而上,道净无尘,树荫蔽日,孤芳尤美,修竹俊节。渠水淌漾,溪水欢歌,曳影婀娜,滴水娴奏,叮咚有序,与鸟鸣和。其静喧有度,万籁一曲也。而荫荫夏木,噪蝉声声,众生疲惫,何来雅仕君子情趣。虽无怜高洁之意,亦无扬尘而趋俗之心也。
至水库,库中一亭,亭内四顾,则三面环合,镜水怀卧,树木葱葱,鳞兴浪涌,烈日下泻,银光万道,而松风拂面,肌肤微寒,人情快哉。若三五之夜,置酒泛舟,皓月当空,静影沉璧,同志者吟和,何逊苏子赤壁之游也。天公造化,岂独古人欤,今之为乐,岂物之丰盈,心静无尘也。
顺渠而东,行二里许,则山势突变,峭壁如削,啸瀑生风,湍泻千尺,乱石峥嵘,不敢俯视,拾级上下,两股颤颤,人乏骨酥,几欲伏行,曲伫而憩,疲敝何堪。人曰此高洞岩也。虽景可赏玩,而凿痕累累,余性索然。
目睹山水,风情百态,遇清泉以濯足,临清风而爽身,闻鸟语而忘忧,自然之境,鸟兽犹乐,而况人乎。加之鸡鸣犬吠,荷锄带月,非陶子之情趣乎。然山雨沙沙,树梢百泉,众人皆避,余独以消尘。苍天如一,人情异矣。
景因情至,情由景生,自然之理也。景之佳绝,非自然欤,而山之清泉,树之绿荫,水之渌波,鸟之和鸣,皆入情也,奈何趋利而凿痕也。利川袁勤记。 |